50年代末、60年代初,北京处在缺少化学产品和化学工业落后的时期,不仅吃、穿、用受到限制,就连基本生活用品也落后于外国和我国的港口城市,人们使用的工具、物品不仅显得笨重、不方便,有些物品还丧失了卫生和文明的基本条件。
(一)在没有塑料袋的日子里
在讲究低碳生活,一提起低碳人们就会联想到40年以前。那时,人们出门购物、串亲访友,身上背的是棉布褡裢,手里提的是竹篮子或是布口袋、线织网兜,购买熟肉制品一般用荷叶、油纸包装。后来,人们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但购买各种液体商品时还要拎个空瓶子,各肉店、菜市场也都备有草绳、纸绳、马莲等物,为买菜、打油的顾客捆扎商品。副食店、供销社除备足大小包装纸外,还准备一些空玻璃瓶,供人们购买食品或液体商品时做包装用。不过,这些低碳用品也有不足之处,即各种纸张和玻璃制品的形成都离不开化学处理,所以那时的包装纸没有卫生保证,若是印刷品还绝对是高碳物品。北京、上海、广州、天津等大城市的食品店一般使用铁盒、油纸包装,特制的纸匣子、纸袋子用来包装糕点类食品。小城镇、农村的商店、供销社就不那么讲究了,好一点的用草纸做包装,次一点的用书本、报纸做包装。
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低碳生活,也没有食品卫生标准,但副食品商店用报纸包扎食品也有苦衷。那时有明文规定,废品收购站收购的废报纸要卖给食品店作包装用品,但是要注意政治问题。在“文化大革命”时期,一次一位售货员在为一位购买红糖的顾客服务时,所用的那张报纸登载着刚发表的“最高指示”,没注意检查报纸就给顾客包扎红糖了,可巧被一位红得发紫的造反派发现,经他上纲上线,就让服务员在“牛棚”里蹲了一年。幸好那位服务员根红苗正,往上追査三代也没发现问题,否则,还不知受到多么严厉的惩罚呢。
(二)一双球鞋和一双雨鞋
50年代,有一对双胞胎在一个学校一个班里上小学,同班有男生刚从上海随父母来京,每天穿着一双白色球鞋上学,同学们都很羡慕他,主要是羡慕他那双白色球鞋。那对双胞胎回到家里后,就嚷嚷着叫父母亲给他们去买白色球鞋。这种球鞋尽管价格很高,但那时候北京不能生产,所以销售缺货,双胞胎的父母决定给哥俩合买一双倒换着穿。自从父母给他俩买了这双球鞋后,那位机灵的弟弟总是抢在哥哥前面起床把鞋穿在脚上。因为哥俩是双胞胎,平时穿戴总是一模一样,可是近一周弟弟总是穿着一双崭新的白球鞋,同学们就开始嘲笑哥哥。父母发现弟弟抢穿新球鞋,便强行规定两人按单双日子轮换着穿。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这双球鞋,整整花去他们半个月的薪水和不少的精力。下雨天穿双用橡胶制作的雨靴外出,这在七八十年代是很普遍的事儿。但是,在五六十年代却是人们可望而不可即的事儿,因为那时人们还很穷,雨靴也很缺,在雨天穿双破鞋或赤脚外出非常普遍也很随俗。50年代初,在京郊某农村有一位原国民党部队旧军人,每当下雨天就穿上那双腰及膝盖的长筒雨靴,打着洋布伞在大街上显摆。本来人们对国民党兵就有些反感,他这样一显摆更让人感到讨厌,有的小青年就趁他不注意时,常把一小桶水倒进他的雨靴里取笑他。1958年“大跃进”时,大搞挖河泥积肥运动。挖河泥就是在冬季把坑里的水掏干,挖出多年的淤泥当肥料用。在冬季,下到没过膝盖的淤泥里不免寒冰刺骨,这时有人就想起了旧军人那双高统雨靴,他毫不犹豫地献了出来,一帮小青年争先恐后地抢穿这双雨靴,一是体验穿这双雨靴的感觉,二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大显身手。一群青年人利用这双雨靴,不到一天就把一坑淤泥挖干浄了。
(三)一块珍藏至今的雨布
自古以来,桐油就是人类利用最广泛、最实用的涂料,它可以代替油漆,漆饰木制门窗、家具等,也可以代替油墨供文人墨客题写匾额。最多的用途是供普通百姓浸染油布,用来防雨、防潮,能起到现代塑料布的作用,又比塑料布坚固耐用。现年七十有余的老李头说:“50年代初,北京遭遇一场罕见的大雨,据说潮白河有多处决口。那年我的父母带着我到河北通县去走亲戚,在京津公路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遇到了这场大雨。这里虽然离潮白河较远,但紧临大河,地面上洪水横流,天上不停地下雨,又找不到可以避雨的地方。因为地面上到处是水,我父母对路途又不熟恶,我们不敢前行也后退不得,只好找一高处避开洪水,但无法避雨。还好,我母亲随身携带的一块雨布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我父亲把这块雨布打开,我父母一个头朝南一个头朝北把雨布拉开,把我放在中间,我们三人都被盖得严严实实。就这样,我们在外面雨地里待了一宿,直到第二天大水退去,才疲惫不堪地找到亲戚家。至今,我还珍藏着这块用桐油浸泡的雨布呢。”
(四)糖精、酒精成了替代品
困难时期,在较长一段时间内食糖和白酒都很缺乏,北京市民需要凭本、凭票,定量购买食用糖。最初,供应标准由每户每月1斤压缩到2两,特殊病人、托幼儿童、高级干部和高级知识分子要根据情况适当照顾,人们要用糖精替代难以买到的食糖,因此糖精也成了俏货。那时,糖精虽然不是定量供应食品,但要限量购买,每人每次只能买1小包,约几钱重。各副食店、供销社都事先用纸包好了的糖精,分量、价格一样,两角钱一小包。那时糖精还有多种用途,如普通家庭用两粒糖精给哭闹的孩子沏碗开水,或泡碗炒面、茶汤,就能哄小孩不哭不闹。北京的白酒供应虽然没有定量,但是限量,购买时得在购物本上登记,超过一定数量,各商店有权拒售。那时侯因为粮食歉收,白酒主要以白薯为原料酿造,非常紧缺,普通市民只能买露酒、啤酒和果酒。啤酒度数低,喝酒人不过瘾,就用酒精勾兑喝。农村办红白喜事时,也只能用果酒或露酒。露酒和果酒价格高,度数低,办喜宴又不能限制客人喝酒,所以一般家庭用不起。后来人们就学着用酒精兑成白酒招待乡亲,这种既经济又实惠的喜宴得到家家户户仿效。但是,用酒精兑白酒也要有一定技术,农村一般需请有经验的人负责勾兑。1978年,京郊某村李家儿子结婚时,本村的帮工们把其他客人招待完后,轮到他们吃饭时,个个喝了酒精勾兑的酒,不久便东倒西歪地躺了一院子,有一半人被送进了公社卫生院。后来经派出所调查,原来是村子里一个小青年,为了看这些帮工的笑话,偷拿了农机站的工业酒精,趁人不在现场的时候,在帮工们准备喝的“白酒”桶里倒进了一些工业酒精。正当他在家得意忘形的时候,一副手铐把他“请”了去。后来他才明白,工业酒精的主要成分是甲醇,虽然有酒的味道,但有毒,不能饮用。
(五)望梅止渴的化学肥料
中国的化学肥料最早也是外国产品。1950年,全国供销合作总社开始从国外购进化学肥料,先后购进的有硫酸铵、硝酸铵、过磷酸钙等。那时,广大农民在土地改革时才得到属于自己的土地,格外珍惜。用惯了农家肥料的农民,对洋货根本不认,生怕刚到手的土地被洋化肥给耽误了。京郊有一陈姓老汉,1951年从供销社买了一小袋硝酸铵,首先用在自家院子里的小莱田,其中一畦黄瓜使用硝酸铵,一畦黄瓜使用农家肥。几天后他发现使用硝酸铵的黄瓜苗粗、叶壮、颜色黑绿,而使用农家肥料那畦黄瓜不仅长相逊色,结出的黄瓜也没有使用化肥的黄瓜长得粗壮,陈老汉信服了。与此同时,北京市各级供销社和农业科研部门,也组织农民进行使用化肥试验,并与农民签订使用化肥增产合同,若达不到合同规定产量,供销社包赔农民的损失,从而打消了农民的顾虑。这一年秋后,凡施用化肥的农作物平均增产五成以上,同时国家还以无息贷款、赊销等方式鼓励农民使用化肥,以增加粮食产量。
自从农民知道使用化肥的好处后,化肥逐渐供不应求,北京市各有关部门一方面从外埠组织购进,另一方面发展地方小化肥厂,生产颗粒肥料。颗粒肥料一上市就被农民抢购一空,有关部门不得不采取定量供应和按计划重点供应的办法。对国营和地方农场、农业生产合作社、互助组优先供应,对单干的贫困农民、烈军属以及灾区予以照顾。1957年北京市化肥供应量只有9439吨,平均每亩施肥量还达不到6公斤,而且是低效化肥。由于化肥调进量有限,就连石景山钢铁厂当年用来生产副产品的硫酸铵,也纳入全国统配计划。同时,化肥销售还按照“首先完成棉花预购的供应任务,适当供应其他经济作物和高产作物”的重点供应方针,区别对待。在“大跃进”年代,北京化肥的供应矛盾更加突出。粮食产量在“过黄河,跨长江,亩产超万斤”和“人有多大胆,粮有多高产”的口号下,农民对国家分配的那点化肥只能望梅止渴,他们说这点化肥“还不够塞牙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