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到广东来,无不经历过“鸡同鸭讲眼碌碌”的交际难题。广东通行“广州话”“白话”,但各地方言甚多。茂名本地也讲“白话”,属鉴江流域的信宜、高州、化州、吴川和一部分电白区域都通行“白话”。
但也有方言:与广西交界的化州、信宜等处,特别是信宜向北流入广西的黄华江流域,多有讲“捱话”(属客家语系)的;电白沿海和袂花江流域,则多讲“雷话”(也称“黎话”,雷黎谐音,属闽方言系);此外,还有少数人讲“海话”“旧时正话”“思贺话”等。就是茂名地区最通用的“白话”,不同地方的发音与声调也不同。
茂名本地的“白话”比较舒缓、低调,而化州的“白话”比较短促、高尖。珠江电视台久播不衰的《外地媳妇本地郎》,那令人捧腹的“阿娇”说的话,就近似于夸张了的化州话。
1955年开始筹建茂名页岩油厂,短时间内来自全国各地的建设者云集茂名,外来人口一度占了40%以上,于是“南腔北调一镬粥”,谁也不能说俺家乡话好了,怎么做到上传下达?
追根究底,最早到茂名来参与开发筹建的领导骨干,大致来自三个方面:一是来自国家燃料工业部系统的干部,包括石油管理总局和煤炭管理总局(后来两家分别组成石油工业部和煤炭工业部);二是来自中南局华南分局包括广东省管理的干部;三是湛江专区本地的干部,包括后来合浦专区撤销后调到茂名来以及从韶关来的干部。总体说就是南北两支骨干队伍。
筹建过程中,北方来的领导骨干主要负责行政、规划、技术、生产、机动设备等重要专业,实际在唱主角。南方干部主要负责党群和地方协调工作,实际是唱配角。初期职工队伍中,有抚顺矿务局、石油一厂、石油研究院等北方来的技术工人,也有港澳工联会和韶关钢铁厂来的技术工人,还有转业退伍军人,还有大专院校分配来的毕业生,尤多是广州石油学校培养的学生。
此外,从粤中、粤东、粤西当地青年中招收了不少学徒工,相当一部分也送到东北抚顺、西北兰州、华东上海等地培训。总体说,普通工人中广东本地说“白话”的占了多数,但北方来的或会说普通话的都处于“骨干”的位置上。如此这般,说话方面也就得“多数服从少数”。通用起普通话才能方便交流了。
从20世纪50年代起,祖祖辈辈多少年来从未听过、讲过“官话”的茂名人(当地人称普通话为“官话”),男女老少在延续家乡方言的同时,都开始学习“煲冬瓜”(“普通话”的谐音)。特别在占了城市半壁江山的油公司内,工人不会听、不会说普通话,几乎寸步难行,更别想提拔当干部了:就让你当个班长,班里人来自五湖四海,你不会普通话,人能听你的吗?
在方言特别多的广东,茂名这儿开讲普通话,成为特色。而且这儿的普通话还比较纯正,小孩连卷舌音都能发得顺畅,因为身边接触的“师长”不少是“正宗”东北人。茂名人能说纯正的普通话,这个优势在高考中暴露无遗:当附近城乡的考生,面对试卷中“语音”题发愁时,茂名考生“轻舟已过万重山”了。据说,改革开放后,茂名市的高考升学率在广东省一直名列前茅,仅屈居于广州、深圳等大城市之后,多年前就坚持普通话教学,乃秘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