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文章中曾赞赏过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有勇气。那螃蟹张牙舞爪,横行霸道,浑身的甲胄又硬邦邦的,虽然肉味鲜美,但第一次吃它确实要克服心理障碍。这里也说第一次吃螃蟹,说的是茂油人勇敢地吃下中国石油系统第一次从国外引进的大型现代化炼油装置一加氢裂化装置,起了个早、抢了个先、尝了个鲜!
茂油炼制天然原油在20世纪70年代打开了局面,加工量越来越大,产品产量越来越多。但是,看一个厂的贡献不能单纯看它的产量,如果产品质量上不去,生产的都是“大路货”,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也就有限。
20世纪70年代后期,茂油也面临着产品上档次的大课题。比如说煤油,除了常用的“大路货”之外,更重要的是航空煤油,它是民航飞机和国防事业大量需要的液体燃料,而茂油加工的国产原油先天不足,所含的航空煤油组分很少。
1976年之后,当时的国际、国内形势都要求大量增产航空煤油,怎么办?提高航空煤油产量和质量的主要途径是石油的深度加工“加氢裂化”,但国内这方面的工艺和装置还较差。石油部慎重决定从国外引进加氢裂化装置,并把这一光荣任务交给茂油公司。
如今改革开放打开了国门,技术、资金、设备、人才等等的引进不在话下,但在当年的历史条件下,说要“引进”国外资本主义的东西,已属破天荒的大事。按照石油部的要求,茂油先成立了“引进办公室”,抽调施国泉、乔保平、郑旭兆等同志负责,于1978年正式开始了对外谈判、签约、协调内外筹备事项。石油部副部长孙晓风、侯祥麟直接主持和指导茂名的引进工作。
在选择何种加氢裂化工艺和工程承包时,国外厂商的竞争很激烈,几番比较和谈判,选择了美国加州联合石油公司的专利技术和日本挥发油公司为工程承包商。这项技术属于当时世界最先进的技术之一,美国政府还从中作梗,认为出口这种技术,会让中国生产“军用物资”。合同虽于1978年12月签订,仍拖了半年,费了不少周折,1979年6月才正式生效。
应用美国专利技术的这套现代化加氢裂化装置,加工能力80万吨/年,在国内石油系统是第一次引进,项目投资额达2亿元,也是当时国内投资最大的单项工程。能否把加氢裂化装置建好、开好,关系引进政策的命运,关乎国家对外的声誉。
1980年,茂油成立了工程建设指挥部,简坚经理任指挥,副经理张荣昌、王启贤、王杰、单吉有、黄时荣,工程队张银福、六公司王瑞亭等为副指挥,并任命李继宏、吴潭生为中方施工总代表。这年11月,工程正式动工。参加工程建设的除了外方日挥公司,还有石油部第二炼油设计院、广东省电力勘探设计院和茂油公司设计所等设计单位。施工单位除了本公司建安队伍,还有石油部第三、四、六工程公司,省火电安装公司二处,省水电一局茂名工区,省石化安装公司,湛江建筑公司三工区等,施工高潮时现场人员达3000人。在如此涉及国内外、省内外、厂内外、行业内外多工种、多器材、高技术、高质量的大兵团作战中,充分检阅了工程指挥者的智慧和能力。茂油人不负众望,团结各方力量,包括协调好与外国专家的关系,一一化解了工程建设中的种种难题。
不少难题的神奇解决,令人叫绝。如日产三个分别重达375吨、307吨、295吨的超重、超大、超高反应器,中国工人在缺乏起重机械的情况下,用土办法顺利整体运输和吊装,使原先以为中国人束手无策的日本专家颇感意外。又如对高温、高压、高速的大型循环油泵的安装调试,我方顺利解决了运转震动大、请日本生产商到现场也无计可施的难题,原本骄傲的日、美专家也不得不心悦诚服。结果,工程实际工期用了18个月,比合同期提前两个月完工,为国家节省投资983万元,后来该工程还获得国家银质质量奖。
装置顺利建成了,要把它顺利开成功、达到设计指标,又是大考验。为此,茂油成立了由黄时荣、施国泉、陈文蔚、连福亭、佟连元等人组成的试运投产指挥部,施国泉为生产试运的中方总代表。装置的生产准备工作在建设期则已提前展开,公司选调精兵强将900多人,组成了全新的加氢裂化和制氢两个车间,并陆续外派培训。那年月国门未放开,能出国的不是专家学者就是高层官员,加氢裂化装置是引进的洋装置,操作员工理应出国长见识,第一次吃螃蟹的好处体现在普通员工也能出国“吃西餐”了!
中专学历的车间主任吴德俊就带领了车间数十名技术人员和操作工,前后到美国学习了4个月。中国工人也争气,在美国顾不得游山玩水,几乎个个拿了“A”级评价回来。1982年11月,装置要正式试产了,依照大会战传统,石化总公司组成了以总工程师朱吉人为首的开汽工作组到茂名坐镇,北京、抚顺、荆门、镇海、广州等兄弟单位都派出有经验的骨干到现场指导,相关的外国专家也组团把关。11月16日正式投油,19日生产出合格产品,实现了以加氢裂化为中心的18个配套项目一次投产成功。
此后一年,中外双方联合管理试生产。1983年11月,双方按合同进行了72小时的性能考核,考核数据令人满意。1984年9月19日,国家正式对加氢裂化装置及其配套项目进行验收,参加验收的有国家计委副主任王德瑛、中国石化总公司副董事长孙晓风,以及国家、省、市有关部门的代表100多人,验收委员会签发了国家验收鉴定证书。
中国石油系统第一次引进的大型现代化炼油装置,人称一朵“金花”的加氢裂化装置,在茂名璀璨开放。茂油人在建设和驾驭这套洋装置过程中,创下了非凡业绩。通过对国外先进工艺、设备的消化吸收,催化剂、反应器等国产化程度大为提高,我国已能自行设计和建设大型的加氢裂化装置。随着这套装置的胜利投产和安全高效运行,源源输出的是高素质管理人才和累累经济硕果。装置投产只用两年时间即收回全部投资,并使炼油产品提高了一个档次,生产出高质量的汽油、柴油和航空煤油。其中航空煤油底气十足地保持了茂油公司于1981年创下的国家金质奖。
回报率与风险、勇气、机会有关。第一次吃螃蟹的人,如果稍有迟疑,也许螃蟹就会旁落他手,也就失去了后人赞赏的美誉。茂油人是荣幸的,及时咬住了加氢裂化这个洋螃蟹,既铸就了茂油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也在中国石化发展史册上留下了让人羡慕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