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3月,我带着1205钻井队从玉门来到大庆油田。在我们去大庆的时候,路过北京和其他城市,看到有的汽车上背个大包,便问其他同志:“为啥汽车上面背个包呀?”人家说那是煤气包,汽车没有油烧啊,用那个代替汽油的。我们不敢再问了。大家的心啊,就想一下子飞到大庆,一下子挖出个油井来,叫原油象泉水一样,不断使劲地往外喷。
我们到了大庆,没有房子住,没有锅碗瓢盆,钻井设备也没有到,困难确实很多。在石油部余秋里部长、康世恩副部长和大庆石油会战领导小组领导下,我们要战胜一切困难,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下决心把油田早日拿下来。我们队党支部组织大家讨论,指导员说:“绝对不能等,革命不能等!”同志们说,没有吊车,没有拖拉机,我们几十个人就是吊车,就是拖拉机。
火车站上,石油器材来得很多,火车上有许多东西没卸下来。我们的钻机还没运到,开不了钻,指导员领一部分人做生产准备工作,我领一部分人在火车站卸车。每天来火车站的人很多,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我都叫他们:“来来来,大家都来卸嘛!”有的一叫很快就来了,有的说他们工作忙,来不了。有时候我说话也不注意,我说:“都来卸嘛,你们是来拿大油田的呢,还是来看大油田的?”后来,我们一个同志对我说:“你再不要乱叫人了,你今天叫的人有几个是首长,你是个芝麻大的官,怎好乱叫哩!”我说:“他既然是个首长,我叫了他他也不会见我的怪;还是得叫哇,我们创造条件哩,这就是条件嘛!”
就这样,我们卸了十来天车。后来,我们的钻机到了,要搬到井场去,没有吊车怎么搬?还是支部讨论的那个意见,用人搬!我们有个青年工人叫赵元合,他说:“蚂蚁能拱倒泰山,愚公能把山移掉,我们连钻机都搬不上去,那就不要打井了,快些淹死去算了!”指导员说:“对!我们坚决搬!”我们就用人力拉嘛,扛嘛,抬嘛。那些设备有的七八吨重,有的三四吨重,也有一吨多重的,最轻的是几百公斤的,能拆开的尽量拆小一些,也有拆不开的。我们有两台泥浆泵,是个大件,有7吨多,再拆得用钢锯把它锯开,那就锯坏了,还得整个拉过去。我们就搭滚杠,滚杠加橇杠。大庆地形好,平平的,要是在玉门就不行啦!在玉门我也打了好多年井,没有用人拉的,没有用人搬的。搬家时10吨和5吨吊车最少也得4台到6台,“太脱拉”汽车10台到12台,少了不行。刚到大庆,要吊车和汽车都没有啊!我们的工人就用双手和肩膀,拉,扛,抬,经过好几个昼夜的艰苦奋战,把几十吨重的钻机设备硬是搬到了井场。
我们用的井架是41米高,钻台是两米高,钻台上要安的设备都是六七吨重,三四吨重的大家伙,怎样才能把它拉上去呢?我们组织大家讨论,把可能发生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为了保证安全,安的时候,谁指挥安那一件东西,谁管哪一件事情,都分工负责,结果把井架安起来了。那个井架上有个人字架,有4条腿,上面有一个轴,安的时候,要一下子把它拉起来才行。就这个东西有8吨重,把我们整住了。我们刚把它拉得离开地面10厘米。它就滑下来了。后来我们找到原因,改变了办法,才把它拉起来。
我们的钻机重7.2吨,从火车上往下卸,还比较容易,从地面往站台上拉,就难啦。大家讨论的时候,有人说:“从火车上往下卸的时候,我们17个人就卸下来了,往钻台上拉的时候,为什么40个人都拉不上去?”一个同志开玩笑说:“是地球有吸引力,把它吸了。”我说:“才怪哩,它昨没有把人吸住,人照常能走哩!拉,管它吸住吸不住,要想办法拉!”大家就搁棕绳挽上拉,也搁撬杠撬、木头垫。我们刚到油田上还没有手套,虎口都出磨出血了,同志们把衣服扯一条包上再拉,终于把它拉上去了。
井架、钻机安起来以后,就要开钻了,正常打钻一天要用几十吨水,可眼前既没有管线,又没有水源怎么办?想来想去想到离我们井场不远有一个水泡子,我们就在这水泡子里破冰取水。当时也没有化验,大家就用脸盆端。可是端一盆水走到井上就剩下半盆了,不行。于是我们就在冰泡子的岸上,挖一条小沟,通到井场。我们把水从冰泡子里端上来,倒在水沟里,流到井上去。后来经过化验,发现这是碱水,还是不行。最后确定在井场里挖井,挖它30口。我们虽然会打3000米,4000米的深井,打1000多米的井,几天就可以打成,但是挖几米深的水井却不会。原因是这地方两米半到3米就见水,上面有1米半是冻土,可下面净是流沙,边挖掘边垮塌。上面直径是一米半,下面就垮塌成个大窑洞了。不会挖就是不会挖嘛,我们就到附近农村请来了一个农民给我们当老师。人家一来就说我们没有下框,说挖水井挖一层就要下一层木头框。我们哪有木头做框,就给人家说,能不能想个别的办法。那个同志说:“要没木头,你就用砖砌,用石头镶。”这地方只有铁路上有石头,别处哪里有石头啊!勉勉强强挖了九口浅井,这些井里的水再加些碱水,混搅着打钻,第一口井就这样开钻了。
在新地区和老地区打钻是两码事。老地区打钻,就说玉门吧,是什么地层,钻到多深有气层、油层、水层,我们都知道,到了新地区就不知道了。第一口井只打了十几米,地层就漏了。我们打钻用的水,打进去10吨,起码要返出来8吨,来回地循环,如果光进去不出来,井就打不成。因为水返不出来,钻碎的沙子石块就冲不出来,就会把钻头、钻杆埋住,造成卡钻。所以我们赶快把钻具从井里起出来。我们工人把这叫做“晒钻杆”。“晒钻杆”不行,我们还得想办法,舀水打井啊!连续又舀了4次水,漏了很多,漏到井深110多米不漏了,才顺利地打下去。
我们刚来大庆,一口井究竟要多久才能打完,心里无数。听人家说1200多米的井,就是个10到12天打完。我们就提出争取10天打完。第一口井嘛,要摸索经验,要取资料,什么都不能漏掉。结果还不错,打了6天多就完成了。打完就让它喷油,油一喷出来呀,就象是海浪,一天出多少,也没个准。我们就挖了一些能是盛七八百吨油的土油池,让油喷下去。刚刚开始喷出来那时候呀,大家高兴得都跳起来了。
我们有个工人,刚来时嫌弃大庆刮风,嫌天气冷,嫌没房子住,嫌吃得不好,遇见困难就唉声叹气。我们就开会讨论这个问题,对他说:“没有石油,国家有多大的压力啊,有多大的困难啊!这困难那困难,石油拿不出来,才是最大的困雅!我们自己有啥了不起的困难啊,顶多是没有锅做饭,没有房子住,顶多是多出几身汗,少睡两个钟头觉嘛,有啥了不起呀!”这个同志一看见油喷出来了,高兴得也蹦跳起来了。有一些青年人就把他围住,问他:“你高兴什么啦?开钻时叫你舀水你不高兴,你说,哪个国家舀水打井?我们告诉你:就是我们国家舀水打井!那时你那么不高兴,现在你凭啥高兴哩?”我们的青年工人不准他高兴,结果双方吵起来了。这时有人来找我。我到跟前问:“怎么啦?”一个青年工人给我说:“你看,喷了油他也跳哩,高兴得跳哩!”我说:“你叫他跳嘛,油喷出来大家高兴嘛。光你高兴,不叫人家高兴?”青年工人说:“谁叫他刚来时那么多意见!”那个同志说:“我现在改了嘛,又不是没改。你们端水,我也端了嘛!我说:“好好好,不要吵了,人家也干了,刚来的时候,确实有困难,人家提出来还是对的,人家还提了很多好意见哩!当然,也有一些不好的意见。以后人家改了,改了就是好同志嘛!
这口井打完以后,我们又打大庆油田上的第一口生产井。我们钻井工人干工作就是猛冲猛打,天不怕地不怕。有的同志说我们是“杀猪匠”,粗得很。结果到第一口生产井上就吃亏了。这口井开钻前,会领导小组号召6月1日要把原油运出去。同志们感到很光荣,争先恐后地发言,表示一定要把自已打出来的油,运到全国各地去。党支部就给大家讲:光说空话不行,咱们要好好讨论,怎样把这口井打快、打好。咱们已经打了一口井,要总结一下,兄弟队还在打,也应该学人家的经验嘛!”这样一讲,大家就提出要搞革新。
我们的钻台是两米高,向上拉设备很困难,同志们提出把它降到半米。我们拿不准,就请示领号。领导说:你们想得好,就这样干,干错了也不要紧,错了可以总结经验。“领导的支持使大家很受鼓舞,于是提出,钻台下面的4个支架不要了,把上梁和下大梁安在一起,钻台就可以降低到半米。为了慎重,我们又让大家讨论,降到半米高有什么好处,有没有坏处。一讨论,大家觉得好处很多,不利因素就是钻台下面紧个螺丝不方便,泥浆出口管低了,泥浆流的不通畅。有个工人就提出,紧螺丝我们在地上挖个沟,站在沟里去紧;泥浆出口管下面也挖个沟,让泥浆顺利地返出来。于是我们就这样做了。
接着,同志们又提出:“现在时间很宝贵,时间是党的时间,是国家的时间,要尽力节约时间。咱们那个游动滑车,上下速度慢,能不能叫它动作快一点。”经过讨论,有人建议,把游动滑车里的8股钢丝绳改成6股,它的行程近了,速度不就快了吗!有人提出先计算一下。有的同志说:“我们没有计算的经验,却有使用的经验。钢丝绳一超过负荷,它的蕊子会挤出来,里头的油也压出来,看情况再处理也不晚。”我们有个小徒工说:“科学嘛,你不相信咋行啊!该计算的还是要计算,不过我们使用钢丝绳还是心里有数的,不计算问题不大,可以试验一下。”我们就把钢丝绳减掉了两股。
这口井开钻后,石油部领导到我们井上来了,笑着对我说:“老王,你要好好打,保证质量,将来我给你立个碑,几十年后叫大家都知道这口井是你们打的,质量上出了问题我要找你!我说好,就立个碑吧!我领会领导的意思,就是要把质量搞好,搞不好不行。在玉门打井,我打过质量好的井,也打过质量不好的井。那时候觉悟低嘛,糊里糊涂钻就是了。井钻完了一测量,井眼在这个地方哩,井底就到那个地方去了。到大庆油田,领导非常重视质量,不能马虎一点,这口井就更小心工。可是因为只打了一口井,地下情况还不熟悉,钻到700多米,有一天中午,突然井喷了。这时候我腿上有伤,腿怎么伤的呢?话得讲回来。
第一口井钻完以后,我们开始搬家。那天正好是“五一”,会战领导小组通知我们队要去几十个人参加万人大会。党支部决定,天亮就把井架放倒,一部分人搬家,一部分人去开会。放井架要用拖拉机拉一下,那时还是没有拖拉机,只好用人拉,我就在现场指挥。我正在挥手指挥哩,突然“砰!”地一声,旁边有一根钻杆从堆上滚下来,把我的腿砸伤了,我也晕过去了。大概停有十几分钟,我醒来一看,几个同志正抱着我的腿哭哩!我一看井架还没有放倒,着急地对他们说:“哎呀呀,天王爷爷啊,井架还没有放倒,你们还哭什么呢?腿又没砸断,我又不是泥巴塑的,一撞就烂了,赶快放井架子!”同志们赶快把我的腿包上。井架子放倒以后,要去参加万人大会了,不去行不行?领导通知的让我们去,会上恐怕要动员“六一”把原油运出去,会后还要讨论,不去能行吗?可是腿砸伤了怎么办?工人都说不能让领导知道,可是一走路领导看见了,能不问吗?腿咋瘸了?你咋说呀!再说,参加会的人看见了,给领导汇报了怎么办?我说:“大家想一想,是说好,还是不说好。”多数工人说:“不说!”我们正在争取“六一”前多拿油哩,领导要是知道了,把你送到医院里去,那咋办哩!”我说:“要不说嘛,大家统统都不要说,能不能保证这一条?”大家都说:“保证不说!”我说:“好!我们去开会。”
刚要走,我又想,要是不说我受伤,这不是哄人吗?会战领导小组提倡“三老四严”,你要不说老实话,这事情怎么办?有的同志说:“这个事情还得哄,以后再给领导汇报就是了,顶多说我们在这一件事情上不“三老四严”。我说:“好吧,就哄这一次吧!”我就领十几人去开会。同志们找了个马车,把我拉上。到了大会场,干啥哩?叫我骑大马,挂上红,戴上花,在会场绕一圈。我一看见这场面,身上就有压力。我想,我的天呀!我们才打了一口井,又没干啥嘛!这口井还是在会战领导小组的领导下,全体职工的努力,当地农民的支援,才打出来的嘛!我算个啥呀,自己应做的事情都好,这是一个多大的压力呀!我骑的那匹马高得很,搬个凳子还骑不上,我们队的几个工人有的说:“来来来,把马先给你拉住。有的说:“我给你搬凳子。”恰好我要抬起来上马的这条腿是被砸伤了的,我急得一头汗。后来大家把我抬到马背上。骑上马,就在会场上转了一圈子,人家就喊:“向1205队学习!”我听了心里实在难受得很,我们队工作做得太少,能值得人家学嘛!
从马上下来,又到主席台上,领导让我讲个话,我就代表我们队讲了几句话。我说:“我们全队工人向党保证,‘六一'前一定多打井,打好井,多多地把油拿出来。我们找到了这么大的油田,简直是掉到大油海里了。我们有党,有全体职工,有多大的困难也不怕,坚决一个一个地克服……”讲完以后,我就回来组织大家讨论,怎么把这口井打快、打好。就因为是新地区,我们的工作又粗,结果打到700多米井喷了。井一喷,劲头可大得很,耳朵要不塞上东西,二三十分钟就给震聋了;胳膊粗的钢管,几十分钟可以被它刺断。平常,有些事情可以慢慢研究,井一喷你就得采取果断措施,没有慢慢研究的余地。在三四个小时压不住井喷,可以把41米高的井架和全套钻井设备掉进地球里。在这么一个情况下,我们的工人就急了。怎么办?压井!
在一股情况下,压井要有重晶石、坩子土配成重泥浆才能压住啊。还得有个搅拌器,当时我们没有这些东西,井场上就有挖泥浆池挖出来的土,还有水泥。可是井里不能加水泥,加了水泥会把井眼封住,使井报废。当时谁也顾不上考虑这些问题,同志们只是说:“加土、加水泥,压井!”就用锹往泥浆池里铲土,往里头倒水泥。倒下去得搅拌开,搅不匀不行啊。可是没有东西搅啊!我一看不行,就喊一声:“跳!”七八个同志就像下饺子一样,扑里扑通地跳进了泥浆池。泥浆里头加有化学药品,烧碱啊,五倍子啊,那种东西钢铁都能蚀烂,人的皮肤能蚀不烂?泥浆池离开井眼只有四米半,井正在喷,弄得不好,泥浆池就会和井眼连通,人也可能掉到地球里头。但同志们就是不怕,一下子就跳进去了。我的那个腿啊,已经疼了好多天了,井一喷我说了声“跳”,忘记了疼,就和大家用身体搅拌泥浆,压井压了三四个小时才压住。头前还想,因为泥浆里有水泥,顶多井报废了,我们把井架和钻机保住,还可以另搬个地方再打井嘛!井压住了,一看还不要紧,水泥混在泥浆里要几个小时才能凝固,我们赶快再打钻,边打边往里头加水,泥浆里的水泥成份越来越少,井也保住了。
我们就这样继续打下去,唉呀!这时候,我那条腿呀,疼得动也不能动了。那口井四天多就打成了。因为进行了革新,钻台低,安装也快,游动滑车减掉了两股绳,上下速度快,我们又连续打了四口井。以后吊车,拖拉机都运来了,又把那个支架拿来安上,钻台还是恢复到两米。
6月份,领导给我们下达任务的时候,问我们一个月能打几口井。头前我们说三口,以后支部又讨论了一下,说能打四口,就是“四开四完”,即在一个月内开钻四口井,完钻四口井。打头一口井,还比较顺利,打第二口井嘛,又出了漏子。当时一心想“四开四完”,打钻的时候追求进尺,只两天多就打完了。可是电测的时候,却找不到井眼。在这个问题上,我脑子糊涂了一下,结果上了当。说明在某些方面,某些问题上,一定要坚持原则,不坚持原则,就要走错路。当我们电测找不到井眼的时候,机关来了一个人,给我们说,你下一个大钻头打它一家伙,就找到井眼了。当时工人就不同意,说小井眼嘛,你下个大钻头打一下,不是更找不着了吗?我想人家是上级来的同志,搞技术的嘛,你老不听人家的意见,人家就会说你骄傲啦,自满啦!脑子这么一忽闪,就说,好吧,试验一下。就下了个大钻头,一打,井眼更找不到啦。全队工人,有的哭了,有的蹲在井上撵都撵不回去。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井眼,有人问:“你们的井架是不是动啦?我们说没动。“井架没动,还能丢井眼啊。其实就是小井眼下大钻头一钻,把小井眼钻没有了嘛。当时,领导正在开会,一听说井眼找不到了,赶快就来了。领导同志说,你们叫工人讨论一下,大家出主意,想办法。工人说:“我们还是主张下小钻头,能找着,它又没长腿,能跑到哪儿去!”领导同志说:“好!你们就这干。”我们就下小钻头,打了200多米,突然“通”地一声,掉到原来的井眼里了。大家高兴得泪都洒了出来,就继续下放,下了500多米,又放不下去了,就再钻,苦战了两个昼夜,把这口井完成了。前20天只打了两口井,剩下10天时间,得拿下两口井,不然“四开四完”就落空了。行不行?工人说,这个月“四开四完”是我们亲口说的,说到就要做到。以后我们不要随便举拳头,能行的事就举,不能行的事就不要举,举了就要做到。结果在最后10天里,我们一口气又打了两口井,实现了向党提出的保证。
雨季一来,我们的人力缺,运输也跟不上去,任务显得更重了。一个月打4口井,就要挖四个泥浆池。打一口1,200多米的井,就得抬1,200多米钻杆,1,200多米套管,1,200多米油管。那时公路还没有修起来,大雨一浇,汽车在泥里窝住了,只好把钻杆卸下来,运钻杆的同志就那么几个人,他们抬不进来呀!时间很紧,耽误一个钟头都不行呀,我们就自己抬。有个学徒想了个鬼点子,每次抬管子的时候,他就上到井架上去,一看草原上有人,也不管是哪个单位的,也不管是解放军,就去请人家给我们帮抬管子,人家也不分职位高低,不分男女老幼,一叫都来啦。有一次,他请来了20多个女同志,有的工人看不起女同志,说:“我的天,抬钢梁嘛(老乡把钢管叫钢梁),女同志能抬动吗?”我悄悄告诉他们:“不要乱说,人家来了,这种精神就值得我们学习呀,你还说什么?!”
那时侯我们抬钻杆,抬套管,到处是稀泥塘,一踏下去脚抬起来就没鞋啦!大家就想了一个办法,把鞋帮子穿个窟窿,拴个绳子,挂在脖子上,就像手套带带儿一样。脚在稀泥里走,脖子上有个绳子挂着,鞋子便不会掉在泥里了。有人看了取笑说:“你们搞的什么鬼名堂啊?”我说:“这不是鬼名堂,你们有鞋子穿,我们没有鞋子穿嘛!
1960年,我们就是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打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