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的历史上,人们通常把1960年到1962年叫做“三年困难时期”。大庆石油会战开展得多么艰难!不仅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还因为偏偏遇上了共和国最困难的时候。1960年10月,会战的5万大军尚处在脚跟未稳、半饥半饱之中的激战时刻,黑龙江省委和省政府来了一个要命的电文:素有中国北大仓之称的黑龙江省的储备粮已过“危险线”,大庆会战人员的粮食定量必须按国家规定全线下调。钻工从每月56斤减至45斤,采油工从45斤减至32斤,干部、专家和机关人员一律减到27斤,而且每人每月还要省下两斤爱国粮。本来定量就少,不少职工还要照顾拖儿带女投奔到油田来的家属,一份定量要给三四个人吃。
石油部党组召开紧急电话会议,余秋里和康世恩急得直跺脚,可是没办法啊,全国形势都一样,谁也帮不了谁。最终制定了克服困难的主要措施:调整会战部署,缩短阵线,保住重点,大量开荒种地,大挖野菜,节约代用,填饱肚子。“每人每天3斤野菜,要当命令来执行!早晚喝稀饭野菜汤,中午吃野菜加粮食的菜团子!”让指挥千军万马进行会战的康世恩说出这样的话,字字透着无奈。尽管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饥荒还是不可避免的来临了。工人们每天“两稀一干”,饿得受不了了,就喝一口酱油汤、咸盐水坚持工作。
因为饿,发生了很多现在听着不可思议,仔细想想却心酸的真事。前线工人下了班,连油衣服也不脱,就三五成群,扛起铁锹和大镐去田野里刨鼠洞。采油工把已经收获过的田地再重新翻刨一遍,捡遗失的冻土豆和老萝卜充饥。运输队的一个工人,半道上看到一只野兔子,追了整整18里,野兔累倒了,那工人也累倒了,人和兔子一起倒在了荒地,最后是人把野兔吃了。钻井队的一名钻工,下班路上饿倒在水泡旁,见水中有鱼在跳,便跳下去逮。水泡子大,鱼儿游得快,那钻工空手逮不住鱼,就一个猛子一个猛子地往水里钻,最后鱼被人吃了。
有只野鹰飞到了钻塔,本想瞅准机会抢叼块玉米面吃吃,结果遇上了几十个手持铁棒木杆的钻工满草原地追赶它,一追就是一个下午,老鹰飞不动了,躲在草根里以为能救得一命,结果几十个钻工连它的皮都煮成了三大锅汤给喝了……
许多的工人卖掉了自己心爱的手表、毛毯,只为换几个豆饼吃……
这是个普通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小半罐风干的草籽和树叶。这是当年会战职工曾经食用过的、珍藏了57年的“代食品”。
“代食品”捐赠者,张学杰老人
“最早食堂做饭的时候是1比9的比例,1份代食品,9份粮食,到了最艰苦的时候,实在没有东西吃,大家都饿得不行了,变成了5比5的比例。就靠这个,度过了最严寒的冬天和最饥荒的时候。”
树皮、草籽、麦麸、野菜...要知道,工人们要出力气啊,抬起的都是几百斤的设备!因为长期缺乏营养,4000多人患上了严重的浮肿病,看着虚胖,走几步路就出汗,身上用手轻轻一按就一个坑,半天都弹不回去。经历过那个年代的1205钻井队老技师徐永礼,回忆起当年不禁热泪盈眶。这,就是参加大庆石油会战的将士。他们舍家为国找油,千里迢迢来到北国荒原,雨水尚未甩干,严寒仍在袭击,饥饿却又降临......他们没有后退,坚守岗位,甚至不惜卖掉仅有的随身之物,只为吃一顿饱饭,再上井场,大庆油田是他们用青春和生命换来的,共和国的历史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
在困难的时刻,党和国家给与了大庆石油会战全力的支持!国家计委、黑龙江省委和石油部达成协议,在五大连池德都县划出10万亩未开垦的土地,组建了大庆北安农场,王震将军亲自协调黑龙江农垦总局的拖拉机帮助开荒;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调拨3万斤黄豆发到油田;黑龙江省委号召全省人民每人每月节省一斤粮食支援大庆石油会战;石油部组织全国石油企业大搞农副业生产,部长余秋里、副部长康世恩亲临大庆一线抓农副业生产;余秋里指示:“要坚持一手抓生产,一手抓生活,千方百计克服困难,毫不动摇,坚持会战。”
康世恩提出三条措施:一是各级单位书记、一把手要亲自下食堂抓生活;二是抽出10%的职工专门去搞生活;三是每次抽20%的职工轮流从生产一线拉下来进行休整;会战工委组建了“打猎队”和“捕鱼队”深入大兴安岭和兴凯湖地区,还组建了“野菜部队”专门采摘野菜;基层食堂大搞发明创造,各显“奇”能,研究各种“代食品”确保伙食供应;薛桂芳等职工家属在会战工委号召下带头扛起铁锹开荒种地……
人心齐,泰山移。1961年,油田内部开荒种地2万亩,粮食总产量达到304万公斤,生产猪肉5万多公斤,鱼2万公斤,极大地改善了会战职工的物质生活。
同时,油田全年生产原油570万吨,为我国石油基本自给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