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河西是在黄河(宁夏一段)之西,青海之北,东起古浪,西至星星峡,约有一千公里的狭长地带,故通称“河西走廊”。汉武帝时开设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以防匈奴入侵。因之,河西走廊为从古以来即为西通新疆的必由孔道,并为历代统治阶段必争的战略重地。自一九三八开办玉门油矿后(为我国当时唯一的油矿),河西走廊在国防和经济上就更形重要了。
抗日中期,日寇曾派一批特务乘飞机嵌入内蒙额济纳旗而立子河附近降落活动,企图侵占我绥远后,由该旗入河西进占油矿,并进窥新疆,以扰我大后方,当经扑灭未逞。不久伪中央为继续扩大国内第二次反攻高潮,即借此于一九四二年成立伪河西警备总司令部。初驻武威,继迁酒泉。总司令初为李铁军,继为陶峙岳将军,直辖第三集团军和地方团队,并兼辖内内蒙额济纳旗。伪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初系李兼,继为赵寿山将军,旋即该集团军被撤销,所属第四十二军杨德亮部。第九十一军周士宽(后为王晋)部,预七师严明部,第五十八师叶成部,骑十师谭辅烈(后为刘欲经)部,还有第十八混成旅徐汝成部等主力保持在酒泉、张掖、武威一带,以一部分分驻其余各县和玉门油矿,以及北与蒙古边境马鬓山之公婆泉、额济纳旗之二里河一带,名为增强国防和保护油矿,实系勾结新疆盛世才共同反苏反共,并防制中共党人领导油矿工人的革命活动以及镇压境内各少数民族,实行血腥统治。当第二次世界大战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德寇进逼莫斯科时,盛世才即于四二年杀陈潭秋、毛泽民等同志,大举反共,而伪中央亦于一九四三年开始派河西兵力逐步进驻新疆,企图以截断中共与苏联的联系,从此河西与新疆联防。伪中央嫡系部队,征调频紫,妄图实现其所谓统一西北和巩固大后方的梦想。
河西从清末到抗日中期,多是马家部队占据,压迫剥削,自不待言,伪河西警备总部成立后也不过是以暴易暴而已。为了镇压少数民族,除在额济纳旗派兵防守和设立军事专员外,还增派驻旗军事代表,形成太上皇,对祁连山内蒙族、藏族、哈族等的剥削压追极为惨酷,不是借口前红军第四方面军有残留人员随时进入搜查骚扰,就是帮同伪地方政府摊派粮响和抽派人马,多方敲索,以致引起哈族强悍者挺而反抗,延至四三年才以血腥镇压手段扑灭,至于压制油矿工人运动的事实亦馨竹难书,其中较大的是四九年春间油矿工人由于不堪长期剥削,无法生活,屡向矿局请求发给拖欠的工资,伪矿局不仅不答应工人合理要求,反而严重威胁和斥责,以致引起众愤,打伤了伪经理,该矿局即借口工人有计划的“聚众捣乱”,请求总部派重兵镇压,当时伪总司令李铁军早已离职,我以参谋长代理其职务,因陇东战局紧张,深恐事态扩大,为权宜之计,乃派员驻往处理,诬指数人为首犯,拘押数月始放,这样我们甘做官僚资本主复的镖客,已表现无遗。
一九四九年夏,伪代西北军政长官马步考将河西班军大部调到临兆、天水一带,阻止我军解放大西北。陇东一战,溃不成军,所有军队退至兰州附近整理,同时伪西北军政长官兼参谋长刘任曾电我说,新疆部队将东调,万一兰州不保,退据河四,以新疆为后盾。拟在乌梢岭、高台等处,层层设防,并将酒泉和嘉峪关的飞机场。加强防护和班次。因之,河西形勢更趋紧张。至八月下旬,兰州解放,河西震惊,除马步芳军嫡系残部退守青海老巢外,伪长官公署和甘肃省政府以及伪中央各机关,都队均先后逃到河西张掖、酒泉等处,秩序骚然。此时,陶峙岳将军任伪西北军政副长官兼新疆警备总司令。自六月起又兼河西警备总司令,正以全力主持新疆,酝酿起义。我仍以参谋长代理河西警备职务。在九月初紧张形势下,所部兵力不多,而情形极为复杂,不公开表示任何态度。但又感到当军人负此警备重责,临危置军民面不顾,于心不安,并以能掌一部兵力,还可另图出路,遂逐步将兵力集中在酒泉、玉门和安西沿公路之线,企图与新疆部队相呼应,共存亡,静观势局的演变。
当时伪第八补给区司令曾震五,伪新疆警备总令部参谋长陶晋初,伪西北长官公署副参谋长彭铭鼎,均系陶崎岳将军多年旧部。自抗日战争初期,曾震五、陶晋初即与我人民解放军有过联系。至解放战争开始,他们陆续来到西北担任伪职,轴助陶崎岳将军暗中酝酸起义。当我解放军第一兵团进占西宁,横越祁连山直插河西民乐,于九月中旬进占张掖时,曾震五由新疆衔陶崎岳将军命赴兰州,与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接治新疆及河四起义事项,第一兵团王震司令员与曾震五经张掖赴兰州后,派我第二军第五师副参谋长刘振世(与我系伪陆大同学,亦系陶峙岳将军旧部,曾任伪整编二十九军参谋长,时于瓦子街战役中解放的)来到酒泉与彭铭鼎、毛际盛(亦系陶旧部,当时任伪八补给区办公室主任)及我等见面,传达党中央和毛主席指示,晓以确保玉门油矿安全的重要意义及其他起义事项,我受其启发和感召很大,决心共同起义。当毛际盛偕刘振世星夜赴清水与我解放军先头部队第五师约定,由伪第八补给区于九月二十四日派汽车到清水,接运我解放军西进。二十五日由陶峙岳将军领衔通电起义。二十五日我解放军正式进入酒泉,人民夹道欢迎,情绪空前热烈,整个河西得到解放,各地的革命秩序也就不断地建立起来了。
在将要解放前的情形是极为杂乱,矛盾重重。如伪副长官刘任退到张掖时,一方面将居驻古浪整训之伪整二三一旅和其它退下来的残部,调到高台布防,赶筑工事,并令我将所属部队全调高台增防,准备作最后之挣扎。我为了保存实力,通过陶拒绝未派。另一方面刘任自张掖乘夜逃到酒泉,翻车负重伤,于二十二日拂晓潜飞重庆。伪官兵对形势更加惶恐,对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益增愤恨,我看到时机成熟,是日晚间偕同彭铭鼎集合各军、师负责人商讨起义事项,并宣达我中央政策和王司令员指示,当时大多数人表示振奋,而仍有个别人顾虑重重,经晓以大义和指出大势所趋后,得到了统一意见,决定起义。
但是,纵然日暮途穷,那些顽固不化,甘心为蒋家王朝殉葬的人,还是有的。二十三日,伪九十一军军长黄祖勋因反对起义仓促西逃时,将仓库打开,扬言由老百姓自已拿取杂物,以致引起火灾,延烧数小时。又如酒泉专员王维墉,我曾嘱其随我行动,而他则乘起火灾时伙同伪省丁代主席和各厅长等西逃。当时正是黄昏,团警遗散,秩序更为素乱,而此时城外又是溃兵又是失火,再加上适值油矿电话不通,以为遭到破坏,至为焦虑。当派兵将火灾次第扑灭,加强警戒,并修通电话,恢复秩序。至于油矿情况更为严重。当刘振世见面时曾说,闻蒋介石在河西不守时,有进行破坏玉门油矿的毒计。为抵制破坏活动,我即电话驻油矿高射炮连陈连长,严令不管那一方面的飞机,如飞临油矿上空并发觉有破坏的企图时,均应立即开火。他当时说若是“中央”的飞机又怎样?我同彭坚决指示,同样开火,违则重究。后来幸未愤事。那时驻防油矿的部队是伪整一七八旅五三二团第一营,当我派该团副团长徐袛则陪同我解放军联络员到该营接治交防时,该营营长乔德丰抗不起义,也不肯与我通电话,经再三劝解和晓知利害,方勉强答应不加破坏,但表示不愿与我解放军直接交防,乃商请该矿邹经理派矿警大队接替。至二十五日我解放军第三军部队至油矿接防。从此玉门油矿才回到人民的怀抱,才能真正确保安全。
十月初,彭付总司令和陶峙岳将军相会于酒泉,决定我解放军入疆事宜,所有河西起义部队,乗承我解放军第二兵团许光达司令员指示,成立编遣委员会,由张参谋长主持进行改编,除伪长官公署和河西总部的官佐合编一个军官大队,调至兰州学习外,伪九十军黄祖勋残部和--二O军周嘉彬残部整二三一旅和整一七八旅五三二团,新疆警备团和骆驼兵闭,以及其他直属部队等共编成八个团,分属我第三、第四军各两个团,第六军四个团,全体官兵得到了适当安置。久经痛苦的河西人民得到了和平解放,我进疆部队也得以顺利地开到天山南北。从此整个大西北在党的领导下,积极进行社会主义建设,面貌已焕然一新。这就是党和伟大领抽毛主席英明正确领导的方针政策的具体表现。回忆得此重生,永远难忘。惟以事隔十余年,上述史实细节,虽经征询旧知帮助,恐仍难免有出入和遗漏之处,希知者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