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达木,一个古老而遥远的地方,千百年来只是被一阵一阵的风掳掠着,使它干枯,苍凉,颗粒无收。它仿佛早已是地球的弃儿,空有万千心思,也只是白白地平铺直叙着,没有谁想来认识它,没有谁想来判别它,也没有谁想来领会它,没有谁想来感悟它,使它只能像一具干尸孤独地僵挺着。
柴达木为蒙语,意即盐泽的意思,总面积24万平方公里,几乎全是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柴达木平均海拔在3000公尺以上,年降雨量一般只在18.5~50.6毫米之间,而年蒸发量却高达2795.3毫米,反差将近200倍。昼夜温差达到20度。空气中含氧量只为沿海平川60%。普通风力为8至9级,有时高达12级。8级以上大风曾经连刮108天。所谓风蚀残丘斜阳晚,戈壁瀚海无人烟。除北魏宗云大师曾在这里落下一行风尘的脚印,之后它几乎慢慢悠悠空载了1500多年。
然而它演绎着历史,鲜为人知,却又不该被忘记······1949年国庆大典,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了为世人所瞩目的整大阅兵式,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坦克,军威大振,国威大振,显得那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气壮山河。国家主席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检阅着这一切,心情是舒畅的。但突然之间一种忧虑掠过眉宇: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哪一样也缺不了动力缺不了燃料啊。新中国需要石油,石油!
1952年,同时又是中央军委主席的毛泽东,向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9军第57师郑重发出一道完全与战争无关的命令:“我批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9军57师转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石油工程第一师的改编计划,将光荣的祖国经济建设任务赋予你们。你们过去曾是久经锻炼的有高度组织性纪律性的战斗队,我相信你们将在生产建设的战线上,成为有熟练技术的建设突击队。你们将以英雄的榜样,为全国人民的、也是你们自己的未来的幸福生活,在新的战线上奋斗,并取得辉煌的胜利。你们现在可以把战斗的武器保存起来,拿起生产的武器,悍卫祖国。”至此,近8000名将士,整建制转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石油工程第一师。全国石油工业的发展与柴达木早期的石油勘探都和这支部队有着紧密的联系。
转业之后的部队在几位师首长的带领下,分别去了玉门、新疆、四川、青海等当时的几个油区,来到柴达木的这一支由师长张复振和参谋长陈寿华带领,总人数大约两千人。
1954年3月,石油管理总局在西安召开第五届全国石油勒探会议,作出了对柴达木盆地实施石油地质物测的决定。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总局地质局立即筹备组建了6个地质队、一个重磁力队、一个三角测量队和一个手播钻井队组成柴达木地质大队,共484人,除石油师外,其中还有不少石油地质专业人员平均年龄不足23岁。
地质大队在大队长郝清江的带领下,于1954年4月18日从西安出发,经敦煌由“南疆公路”进入柴达木。南疆公路即丝绸之路南路,从敦煌—南潮—安南坝—拉配泉一一索尔库里—彩石岭—红柳泉—然后进疆,红柳泉就在柴达木盆地,是当时地质大队预订的落脚点。人们也许会问,柴达木既是那样的一块儿处女地,又怎么会有一个红柳泉呢?且是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
关于红柳泉的命名,现在确实已经查无实据,但是自19世纪以来,柴达木盆地却不见得清静,第一个捷足先登者是俄国探险家普烈热瓦斯基,他直达青海湖,再入阿尔金山。过了三年,他再来柴达木,采集水样,带回国去同海水进行分析对比。又过了三年,又过了三年,这位俄国探险家共四进柴达木,是他初步探明了青藏高原北部地形发展梗概,并对前人所认为的昆仑山地理位置进行了修正。接踵而至的有匈牙利以斯仍仪为首的东亚考察团;印度探险家辛格;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还有俄国的其他探险家和三个德国人。特别不能不提的是英国人斯坦因,他因窃取我国敦煌莫高窟里的珍贵文物而古今留名,他也通过自己行脚僧式的丈量方式,写出了《中亚及中国西部探险记》一书,对祁连山的三条路线进行了地理自然方面的描绘。这些行色勿匆的一个个过客,激起了当时中国地质工作者强烈的民族自尊和爱国浪潮,特别是当那些人貌似权威地指出,在巴嘎柴达木湖以北到乌兰山一带有晚古生代地层及第三纪红色地层分布,并把托素湖边的化石,毫无顾忌地带出国境的时候,中国石油地质界简直忍无可忍了,难道我们的地质史得要外国人去写吗?
1946年,国民党政府公路总局与青海政府联合组成的青新公路踏探队,自西宁到柴达木盆地南缘的扎哈及铁木里克一带进行路线调查,随行的地质工作者李树勋沿途发现“盆地西端之中生代地层中有淡水石灰岩,颇有产油的可能,应详查其构造,钻探之”。1947年,国民党行政院拨款1亿9千万(相当于10万元人民币左右),组织青新边区柴达木工矿资源调查队,地质测绘专家周宗浚、关佐蜀、宋文郁等一行14人才有机会终于得以迈向通往柴达木的路。这一行人由周宗浚负责。在青新公路上听筑路工人说,有人在红柳泉以东的山根下曾拾到一种点火即燃的石块。周宗浚这时己年纪40,1933年毕业于北京地质大学地质系,柴达木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可是大漠荒荒,天遥地远,一没物力,二没财力,他的理想也只能一误再误,拖到了现在。伴随他们的50峰骆驼很快就在饥渴之中倒下了17峰,柴达木毕竟是柴达木啊,有点感觉象是“此去前途无知己”。但周宗浚一行人没有倒下,尽管他们也已经脚步如铅,精疲力竭,尽管他们甚至比骆驼还要显得更加懦悴,但是他们还是觉得没有理由倒下去,要知道这一趟成行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这是一支完全由中国人组成的柴达木地质考察队伍,他们深感是幸运的。他们在柴达木盆地里面足足坚持了五个月,终于,他们发现了筑路工人说的那种石块,就像结胶的砂块,用火一点,火苗滋滋地直往上窜。周宗浚等人一下子兴奋起来,五个月的艰苦卓绝五个月的辛酸苦辣顷刻间全消失得无踪无影,他们相拥着,搂抱着,他们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油砂,150米厚的油砂!柴达木并非贫瘠得一无所有。他们环顾四周,为此山命名,从此地理版图上有了“油砂山”。他们冒着摄氏零下30度的严寒,在这里坚持工作了三天,测绘地质图、构造剖面图及柱状图等,首次编写出油砂山油田的地质初报,并提出《对于开发柴达木之建议》这些都为后来的柴达木勘探留下了极为保贵的资料,包括这次国家下决心作出的关于勘探柴达木的重要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