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八大石油地质家之一的司徒愈旺

2022-09-16 15:19:00

司徒愈旺(1917-1992年),男,汉族,1942年昆明西南联合大学毕业。原四川石油管理局地质勘探开发研究院副总地质师,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五、六届全国政协委员。

1953年3月,淡淡的春意浸润着山城重庆。一群衣着简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身背行襄,从朝天门码头拾阶而上,穿街过巷,跨进了西南军政委员会工业部西南石油勘探处大门。一身尘土,满头大汗,一脸疲惫,一口南腔北调,分明告诉路人:他们来自远方。

这是一支由14人组成的石油勘探队伍,为首的“长者”,35岁,中等身材,潇洒的举止,风趣的谈吐,无不透露出知识分子的智慧与灵气。他就是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总局勘探处地质师、清华大学地质系副教授司徒愈旺。

肩负重任率队赴西南

新生的共和国百废待兴。石油天然气工业作为国防建设和振兴国民经济的能源命脉,无疑是新中国棋盘上至关重要的一步棋。然而,茫茫大地,油在何处?1950年4月,燃料工业部第一次全国石油工业会议指出:“当前全国资源情况不明,亟待进一步勘探。”

四川是我国最早开发利用石油天然气的地区,解放前,国民党资源委员会曾不惜重金从德国购回当时最新式的旋转式”洋"钻机,10多年打了6口井,仅有两口井获小气。揭开四川地下地质奥秘,探寻油气运聚规律的历史责任,落到新中国石油勘探工作者身上。国家决定,立即在四川开展地质调查、地球物理勘探和钻井工作。

谁去叩开地质迷宫大门?他奉命挑起了于钧重担。司徒愈旺,原籍广东,1917年6月出生于侨居地----韩国汉城。1930年回国,并考入了周恩来的母校——天津南开中学。1942年毕业于昆明西南联合大学。

大学毕业后,在云南企业局和新疆地质调查所任技术员。1945年7月在甘青石油分公司勘探处任工程师,成为玉门油矿最早的5名地质技术人员之一。

尔后,他担任地质调查队队长,在一望无际的不毛之地,在荒凉寂寞的戈壁沙滩,跟随我国著名的地质学家孙健初,顶风冒雨,风餐露宿,进行地质测盘、编制图件和综合分析研究。足迹踏遍老君庙、石油沟、青草湾构造的山梁丘壑,拟定了一批又一批井位,在扩大和开发老君庙油田的实践中,增长了知识和才干。

1950年,他就任西北石油管理局玉门油矿地质师,1951年跟随苏联专家组学习异国先进经验和工作方法,1952年调任石油管理总局勘探处地质师兼清华大学副教授。当时,司徒愈旺已被人们誉为“中国八大石油地质家”之一。

百里挑一,13位年轻人被召集到司徒愈旺身边。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总局交给他们一项紧迫而神圣的使命:进军四川,开辟西南石油地质勘探工作新局面。

白手起家开垦处女地

来自京城的13位年轻人囊括了西南石油勘探处仅有的8个地质队、4个地震队和1个测量队的全部队长职务。司徒愈旺任勘探处技术负责人----副主任地质师,全面负责地质队、地震队和测量队的技术、行政与后勤管理工作。13支队伍的年度计划、任务设计、现场指导、质量检查、成果验收、年终总结都由他操持;队伍组建、技术配备、工种协调、人员调整都由他安排;仪器设备的增添、材料器材的购置,甚至连测量三角架、地质榔头、罗盘、放大镜、野外记录本的配发都由他核定审批;还要关心野外队的饮食结构,要作一人一事的思想工作。

四川盆地的四周高山环绕。十几支队伍就像游击队一样出没其中,分散在盆地周边山区。为检查、指导工作,他翻越崇山峻岭,涉足湍急溪流,巡回于一个又一个野外工区。在深山密林与农户同吃同住;在荒岭野坡为勘探队员答疑释难。为保证填图的准确,他在野外亲自复查丈量关键构造点和地质点的位置,不容许有1毫米的误差。收工回"营”后,其他队员都休息了,他却要坐在行军床边,借助昏暗的油灯,抽查复算数据。

1953年,石油系统推广应用苏联的先进勘探工作程序,时间不容许按部就班,只能边干边学。司徒愈旺在野外一个队一个队地向大家讲解苏联如何布控地质点,在地质调查的各个阶段探讨运作地质点工作方法。他常常手把手地教年轻人计算地层厚度方法,讲追踪地层经验,作地质素描示范,认矿物岩石标本,辨沉积构造标志,写露头观察小结....有一次,一个新手将水浸砂岩误定为油浸砂岩,司徒愈旺发现后并未责怪他,把他带到一旁,在一块岩石露头表面上滴了几滴水,只见水珠很快四处漫浸于岩石之中。然后,又在另一露头上滴上水滴,水珠却圆溜溜的,久久不散。司徒愈旺告诉他,这才是油浸砂岩,“地质人员不仅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必须善辨香臭(判断含油)、口尝百味(鉴定矿物)"。司徒这种实物教学、现身说法的培训,不仅收到寓教于趣的效果,而且在勘探队员中带出了求真求实的优良作风。

身体是本钱,艰苦的工作条件和恶劣的野外环境更需要健康的体魄。司徒愈旺要求野外队将每人的15元津贴中的13元用于伙食开支,尽量保证吃饱吃好。他说:“找油找油,体壮如牛。跑野外要付出巨大能量,能量来自营养。大肥大肉尽管吃,吃了才有劲。你见过勘探郎有几个是‘肥如猪,挺大肚’的?三天不吃肥,有力上山无力回。”他那番关于野外饮食的幽默“演说”,风趣又实用。他在山区和大家一起过河淌水时给年轻人讲:“像我这样,先把冷水撩在腿上拍拍,使腿部慢慢适应冷水浸湿刺激,才不致于在腿上落疙瘩(静脉曲张),也不致于下水后冷抽筋。”为了地质事业,他历来注重锻炼身体,特别酷爱足球运动。早在西南联大读书时就是绿茵场上有名的中锋。他多次在险象环生的盘山越崖中化险为夷。就得益于强有力的铁腿和灵活的身躯。

在司徒愈旺的指挥下,这批石油地质勘探队驰骋千巴山蜀10多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地域。他们勾画出的一幅幅储油构造圈闭图,一张张地层界线分布图,在尚无设备和能力去获取地下地震资料的那些年月里,成了四川盆地确定井位的主要依据;通过大量野外调查建立的一条条标准剖面,几十个寒来暑去,一直是大专院校学生进行地层对比的参照蓝本。一些院校的石油地质讲义,一些学生实习的材料范例,不少出自司徒愈旺的工作成果,司徒愈旺的名字深深地烙印在许多青年学生的脑海中。

奠定基础探索新方法

1951年,司徒愈旺参与了新中国石油勘探规划的草拟工作,在苏联专家帮助下,与包茨同志一起,从我国实际出发,编制了中国石油工业第一部野外地质勘探操作规范,划分了勘探阶段,明确地面地质的概查、详查、细测和地下地质工作的具体内容,对地质点的选择、观察,横剖面的制作,地层厚度的丈量程序、步骤都有明确详尽的规定。这是我国石油地质工作的第一部技术基本大法。

解放初期,四川钻探的目的层是三叠系,隆昌圣灯山构造的隆l井是四川盆地开钻的第一口油气勘探井。1954年,司徒愈旺与兰家通根据隆1井取出的岩芯和测井资料,详细划分了三叠系嘉陵江组灰岩的细小层段,描述了每段的相貌特征和油气水显示情况,建立了四川地区第一个地下标准剖面。有了它,就可以和邻近井眼对比,抓住地层变化的信息;有了它,就能层层把关,明察秋毫,犹如有了地下预报员;有了它,就能使井漏、井喷、卡钻、油气水显示的层段一目了然,让‘猎手’作好捕捉气老虎的一切防范措施。

岩矿鉴定是石油地质研究不可缺少的重要分析项目,四川多年来曾一直借用玉门油矿的《鉴定操作规程》,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岩矿鉴定系统分析方法。与四川相距千里之遥的玉门油矿全是碎屑岩,没有碳酸盐岩沉积,四川不仅两者兼而有之,而且碳酸盐岩是主力产层,建立适合四川碳酸盐岩特点的岩矿鉴定方法刻不容缓。1963年末,司徒愈旺策划并组织了川东矿区、川南矿区、川中矿区和有关研究单位的鉴定人员,在遂宁马槽湾共商大事,研究制定并铅印了四川第一份岩矿鉴定规范,使全盆地在岩矿鉴定方面有了“共树一帜,同用一尺"的工作方法,不但在四川局迈出了可喜的一步,而且,这一规范还被其他一些油田、部门和地矿系统参考借用。

石油与天然气素有孪生姊妹之称,扑朔迷离的天然气地质和石油地质历来相互包容,让人分辨不清。区分这对双胞胎,揭示天然气地质学的独立体系和丰富内涵是天然气工业发展的需要,是地球科学工作者的天职。1986年,司徒愈旺参与了包茨主编的《天然气地质学》著作大纲和部分内容的编写工作。这是我国第一部有关天然气地质学全面系统的专著。他运用渊博的知识,综合国内外大量资料,论述了我国含气盆地的特点,以盆地形成的地质原因和气田形成的机制为基础,把我国和世界的各种含气盆地划分为四大类10亚类,为我国广大区域内天然气盆地的勘探开发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践经验,成为石油天然气勘探开发工作者的基础理论学习文献,被列入大专院校教材。在全国各大油田的图书馆书架上,在许多油气科技人员的书桌上,甚至在偏僻山区钻井队的活动板房内,都可以见到《天然气地质学》。

着眼未来培养年轻人

1955年盛夏,蓉城骄阳似火。成都火车站,列车正徐徐启动,6个小伙子争相向车下送行人道别。列车下,一位中年人挥动双手,声音哽咽:“祝你们一路平安,盼你们学成归来!”这是司徒愈旺在为到北京石油学院去学习的年轻人送行。

有远见卓识的指挥家,总是十分注重人才的培养。深埋几于公尺的油气藏,需要多学科、多专业的广博知识,需要高科技的汇聚。为了石油工业的未来,司徒愈旺忍痛割爱,选派6名骨干到北京石油学院学习。以后,他又陆续送出多批人员去深造。这些同志在他的培养指导下,既有身经百战的丰富经验,又有牢固的专业知识和深厚的理论功底,后来不少人成为局、研究院和矿区各单位出类拔萃的技术人才。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成都市鼓楼街的“工人地质培训班”开课了,司徒愈旺在开学典礼上挥舞着手臂说:“你们一定要下定决心,把自己锻炼成思想红、业务精的新型石油工人。“随着大批工人源源不断地进入石油行业,对工人的培训提上了议事日程。1964年,司徒愈旺主办了两期地质培训班和两期测量培训班,一大批缺乏理论基础的石油工人,通过一年的培训,如虎添翼,很多人后来成为四川石油局地质勘探和分析化验的优秀人才,成为技艺精湛、出手过硬的技师。

1956年金秋,又一批地质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兴高采烈地被分配到四川石油勘探局。他们大部分被安排去野外实习。一位留在室内从事镜下鉴定的年轻人怏怏不乐,觉得学非所用,认为分到野外队工作才光荣、自豪,不愿在不出三门四户的试验室,搞“一孔之见”的显微镜,他“怨从心来”,焦躁不安,便去找司徒愈旺总地质师。司徒愈旺语重心长地对年轻人说:“地质工作是离不开镜下这一行的,你在这个领域好好下番工夫,会大有作为。但不能只满足于片片、块块的鉴定,要做一个把宏观和微观世界结合起来的石油专家。希望你在这方面走出条新路。”

这位刚跨出高等学府的年轻人,在大学课堂就听教授介绍过司徒愈旺渡泪海、越天山、探大漠、走戈壁的传奇故事,实习时观看的地质剖面也是司徒愈旺当年选定的,对这位为石油工业奠基建立过不朽功勋的赫赫有名的专家,早就充满敬幕之情,年轻人深受启发,立志在微观世界中干出一番事业。不久,这个年轻人与其他同志一起,摆脱“鉴定只对薄片负责”的观念,写出了全川第一份立足岩矿鉴定的研究报告,这既是一份岩矿资料应用于地质的活教材,也是野外工作者的培训课本。日后,在司徒愈旺的关心指导下,他以十年磨一剑的恒心和拼搏精神,踏平难关,一举成为技艺超群的"镜下一绝”。

1971年,司徒愈旺潜心钻研编写了《从威远震旦系气藏的地质控制因素看川南、黔北、川西北的含油气条件》和《川滇黔有关油气地质控制因素的一些认识》研究报告,明确提出在四川盆地中西部辽阔区域内隐伏着一个巨大的乐山—龙女寺加里东古隆起,并从多方面分析了这一隆起是下古生界油气汇聚的宝地。他建议,在乐山古隆起东南斜坡和更高部位进行地震、航磁工作,寻找潜伏构造,进而拟定钻探目标。事隔20多年,钻探和地震详查都证实了司徒愈旺的新认识,在二叠系、奥陶系、震旦系先后发现油气显示。在此基础上,经进一步研究,在资阳地区发现了古圈闭构造并获工业气流,扩大了勘探领域。

1987年底,年逾古稀的司徒退居二线了。这位57年前归国求学的赤子,把他的生命和祖国石油工业融为一体,他一生崇尚科学,追求真理,在63岁高龄时加入中国共产党,曾被当选为四川省第二届人大代表,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五届、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并担任了中国地质学会理事、中国石油学会理事、石油工业部科技委员。

退居二线以后,他还有一心愿,就是要把四川石油局研究院历年的科研报告浓缩、精编成册,让科技成果走出窄小的天地,为社会服务,尽快转化为生产力。过去没有精力,现在终于有时间了却这桩心事了。他的想法得到领导的大力支持,他和几位老专家一起开始了编制出版《科技成果选编》(简称《选编》)的工作。

《选编》的问世,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局内外各科研单位、大专院校纷纷来函索取。一位荣获李四光奖金的石油大学教授,几次来信索要《选编》,信中说“一书在手,可了解川局多年成果,四川油气如在眼前。《选编》真是一本袖珍油气信息资料”。不幸的是,在司徒愈旺参予编审的第二册——第四册《选编》尚未完成时,他突然发病,1992年3月住院,20多天后病逝于成都,终年75岁。

几十年来,司徒愈旺驾驭着时间之舟,从旧社会航行新中国,在“春风不到玉门关”的大西北扩展了一个个碎屑岩油田;从“大漠孤烟直"的戈壁滩辗转到“猿猴欲度愁攀援”的大西南,开拓了一个个碳酸盐岩气田。龙门山下的一山一水,是他脑海中的一笔一画;江油厚坝的一沙一石,是他心灵中的掌上明珠;川中大安寨组的一螺一蚌,是他笔下描述的一页一篇;大巴山前的一峰一谷,印下了他走过的一足一履;川南大地深处构造的“一卵一蛋”是他日思夜梦的捕油气田。

携带油气芳香,老总去矣,油人怀念不已,油气花开正红。

阅读原文